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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苏小说网 > 综合其它 > 都市的人生  作者:张爱玲 书号:39172  时间:2017/9/5  字数:644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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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外滩看见一个‮察警‬打人,没有缘故,只是一时兴起,挨打的是个十五六岁的穿得相当⼲净的孩子,棉袄棉间系带。‮察警‬用的鞭,没看仔细,好像就是警头上的绳圈。“呜!”菗下去,一下又一下,把孩子在墙。孩子很可以跑而不跑,仰头望着他,皱着脸,眯着眼,就像乡下人在田野的太里睁不开眼睛的样子,仿佛还带着点笑。事情来得太突兀了,缺乏舞台经验的人往往来不及调整面部表情。

  我向来很少有正义感。我不愿意看见什么,就有本事看不见。然而这一回,我忍不住屡屡回过头去望,气塞膛,打一下,就觉得我的心收缩一下。打完之后,‮察警‬朝这边踱了过来,我恶狠狠盯住他看,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小刀子,很希望我能够表达出充分的鄙夷与愤怒,对于一个⿇风病患者的憎怖。然而他只觉得有人在注意他,得意洋洋紧了一紧间的⽪带。他是个长脸大嘴的北方人,生得不难看。

  他走到公众厕所的门前,顺手揪过一个穿长袍而带寒酸相的,并不立即动手打,只定睛看他,一手按着子。那人于张惶气恼之中还想讲笑话,问道:“阿是为仔我要登坑咾?”

  大约因为我的思想没受过训练之故,这时候我并不想起阶级⾰命,一气之下,只想去做官,或是做主席夫人,可以走上前给那‮察警‬两个耳刮子。

  在民初李涵秋的小说里,这时候就应当跳出一个仗义的西洋传教师,或是保安局长的姨太太(女主角的手帕,男主角的旧情人。)偶尔天真一下还不要紧,那样有系统地天真下去,到底不大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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